為了研究蝗蟲,有位研究員隻身從日本飛往撒哈拉沙漠,他就是擔任國際農林水産業研究中心(國際農研)主任研究員的前野.烏魯德.浩太郎,人稱「蝗蟲博士」。他把嚴苛的田野調查生活用幽默筆觸寫成了書《前往非洲打敗蝗蟲》及其續集《我在非洲消滅蝗蟲》(光文社新書),銷售量共計超過36萬冊,刷新科學主題書籍的暢銷紀錄,續集並榮獲科學新聞記者獎(JASTJ)2025大獎,大放異彩。

發生於撒哈拉沙漠的蝗蟲大軍過境(前野提供)
蝗災(大量蝗蟲入侵)帶來嚴重的糧食危機,雖然噴灑農藥可以達到病蟲害防治,卻只能治標不治本。然而,前野透過田野調查解開蝗蟲的生態之謎,找到了即使不使用農藥也有辦法將蝗蟲一網打盡的可能性,被寄予厚望。
在撒哈拉展開極為艱辛的田野調查
―決定在非洲研究的理由是「為了觀察蝗蟲的自然生態。」
沙漠蝗蟲,如同其名,是棲息在沙漠的蝗蟲。一開始是在實驗室飼養,進行研究,但是實驗室是人工環境,要隨時保持一定的溫度或日照等。我個人認為,如果沒有到撒哈拉沙漠這樣的真實環境、親自觀察其生態,就無法真正理解沙漠蝗蟲的存在,所以決定前往非洲的茅利塔尼亞。

這座帳篷是田野調查的據點(前野提供)
―實地調查至今,長達14年之久。
以沙漠蝗蟲為對象的田野調查相當罕見,有長達40年的空白期間。
蝗災是不定期發生,而且移動能力高,無法一直待在同個地方做研究,棲息地在沙漠深處,交通不方便,甚至有治安問題,調查更是難上加難。做田野調查的研究員相當稀少,最大的原因在於,以研究對象來說,蝗蟲的調查效率差,很難有具體成果。
實際去到當地,果然幾乎沒有人在進行生態調査,不管是防治方法也好,對症治療也好,也就是在無法充分理解蝗蟲行動的情況下噴灑殺蟲劑,不只成本高,同時也伴隨著環境汙染的危機。「如果能夠應用生態來開發防治方法的話,就能夠作出貢獻。」於是,我把重點擺在田野調查上。

田野調查中的樣子(川端裕人提供)
―蝗蟲的飼養箱或餌料等實驗器具,基本上在當地採購,把市場商品改良後使用的實驗精神令人吃驚。
日本人擁有「工夫(Kufu)」(花心思)的這個概念與「改善(Kaizen)」互相匹敵,是足以向世界自豪的態度。在各種限制當中,動腦筋找到突破點,這是在日本培養出來的生活智慧。

把市場販售的鏤空置物籃上下相疊,做成飼養箱(前野提供)
沙漠收不到訊號,只能夠靠自己的腦袋想辦法,田野調查的期間最長頂多10天,其實很短暫,在有限的時間、體力、狀況下,為了取得最有趣的數據,應該要如何進行實驗,必須立即做出判斷。在沙漠的極限環境裡,可以充分鍛鍊設計研究的能力。
現在,就像ChatGPT一樣,由某個人幫你找到答案的服務逐漸成為主流,但是我的賣點是思考力,找出問題點,持續磨練靠自己找出答案的能力。
與人的相遇為研究帶來進展
―某天,發現蝗蟲集團出沒,用網子捕捉後,發現都是雄蟲。於是,提出「也許雄蟲和雌蟲分開生活?」的「集團分居現象假說」,並且向昆蟲界的研究泰斗請益。
沙漠蝗蟲的生態仍然留有許多未解之謎,正在與世界各國的研究員分工合作進行研究。活用各自擅長的領域,人類必須攜手共同研究,才能期望更大的進展。

與道格拉斯・惠特曼(Douglas W. Whitman)教授(後方中央)及其學生一同合影的前野(後方右),美國伊利諾州(前野提供)
「田野調查是我擅長的領域。」他自豪地說道。相反地,當時他也意識到自己還太年輕,有不成熟的地方,即使閃過好點子,如果不能在實驗中獲得驗證,也無法對蝗蟲研究帶來任何進展。因此,他向值得信賴的美國伊利諾州立大學教授道格拉斯・惠特曼(Douglas W. Whitman)請益,希望聽取實驗上的建議,也學到了很多充滿啟發性的實驗訣竅和方法。

―從非洲回國後,2014年獲聘為京都大學白眉中心的特定助教。
松浦健二教授以白蟻的生態研究享譽國際,我進入松浦教授的實驗室工作。松浦教授十分平易近人,常常與學生一同研究討論,完全不吝嗇地分享他自身累積的田野調查訣竅、思考方法、論文寫作等的技巧。正因為在非洲的艱辛體驗,讓我更能夠深刻理解教授所說的,作為昆蟲學者,在這2年間有很大的成長。
和領域不同的研究員聊天,經常會冒出自己一個人無法想到的點子,以及發現意想不到的突破點。一個人的思考時間當然也很重要,但我的情況是在跟很多人交談的過程中,讓自己的研究有所進展。
真實呈現掙扎的模樣
―在繁忙的研究生活中,為何不把蝗蟲寫成研究專書,而是作為一般大眾書籍出版呢?
外國的蝗蟲問題在日本是非常冷門的研究,而我認為向大眾傳達這是什麼樣的研究,是對社會的一種回饋,所以開始在社群平台(SNS)上發文和動筆寫作。「有時間發文的話,還不如去寫論文。」也許有人會如此批評吧。但是,一般大眾又無法輕易閱讀英文論文,而我希望能夠把內心鬱悶痛苦的感受、突破瓶頸的方法及掙扎的模樣等,真實地呈現出來,為那些今後要挑戰新事物的人帶來勇氣。雖然可能會被嗤之以鼻,但是意外地獲得許多人的支持,對我來說是一大鼓舞。